>同往日了,未想到处事圆滑的黄公公也被人打发走了。以后咱们的日子便更难了。”
织锦又往静娴身上加了一条棉被:“唉,虽说靠人不如靠己,可这理儿,在宫内是最不适宜的。”
小信子匆匆赶到内殿,手里捧着木炭,惊讶说道:“也不知谁在咱们宫外放了这么多的木炭。”
“这……不会是有什么圈套吧!”落微讪讪说道。
静娴咳嗽了一声,脑中嗡嗡作响,她强撑着说了句“无妨。”
织锦仔细瞧了瞧,“若是有人陷害,谁还用这么一招,怕是想帮助子又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吧。”她看见静娴醒了,便将温着的药端到静娴面前,“主子既然醒了,便将药喝下吧,奴婢本想让贵妃来看看主子,只是贵妃与太后、皇后在英华殿祈福,这三日都要吃斋念佛,闭不出户。”
“不必让姐姐担心了,这个时候,不要与她走的太近。”她蹙眉喝下了药,便躺下沉沉睡去。她这一昏睡便到了第二日晌午,她迷迷糊糊中听到落微急切的话语:“怎么办啊?主子还病着呢。”
小信子如热锅上的蚂蚁,“不知皇上现下可否开恩……”
“怎么了?你们……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几人寻声望去,见静娴柔弱无力的睁开双眼,那发红的面庞像是晕染的晚霞。织锦为难的开口:“无论发生何事,奴婢希望主子先别急。”
静娴听到此话,心里已经七上八下,她瞬间来了精神,眼睛瞪得大大的,“是额娘……”
空气突然像凝滞了般,明明温暖如春的大殿却一瞬间降到了冰点,静娴掀被起身,摇摇晃晃的去拽衣服,本就发烫的面庞被瞬间被倾泻的泪水浇的更加滚荡。
几人七手八脚的搀扶着静娴,在众人劝说一一失败后,只能为她添衣涂妆,心疼的扶着她向养心殿走去。
上午天气还晴好,下午便飘起了雪花。静娴摇摇晃晃的走在宫道中,零星的雪花逗弄着她的娇颜,像是讥讽她的娇弱。她远远便见前方闪着一丝明黄,那分明是皇上的轿辇。她一个激动,忙加快了步伐,甚至有些嫌织锦和落微从旁碍事,她甩开了两人,向前方追去:“皇上,皇上。”
前方的轿辇并未停下,她觉得自己可怜的很,像是一个冷宫中的女子恬不知耻的求取爱怜。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只是用嘶哑的嗓音一声声吼着“皇上”,那最亲又最远的称呼,她看见吴书来向后看了一眼,那失望的心终于燃起些希望,可他分明没有停轿,而是依旧前行。
静娴一个趔趄,重重摔倒地上,摔的头上的发钗掉落在地上摔成两截,那一头乌黑的墨发便倾泻在胸前,朵朵雪花落在她的头上,像是祭奠她逝去的额娘。
织锦和落微在后方担心喊道:“娘娘,当心路滑。”
静娴绝望的抬头,见吴书来躬身向这边小跑过来:“雪天难行,娘娘当心身子啊。”
静娴像是抓到了救星般,忙起身大喘了口气,急切说道:“麻烦公公通传一声,本宫的额娘
病卒了,望皇上开恩,容本宫尽尽孝道。”
吴书来面露惋惜,沉重说道:“嘉嫔娘娘动了胎气,皇上便是赶忙去往承乾宫,宫里的子嗣是越来越少,皇上是顶紧张这个孩子的。奴才跟着皇上身边的时日虽不长,但也看出皇上待娘娘与旁人不同,娘娘何必争一时之气,落了这样的境地呢。”他见静娴不语,便又说道:“奴才去为娘娘通传,娘娘先回宫等消息吧。”
静娴一听这话便怕了,上次她足足等了一夜,她忙说:“本宫便在这里等。”
“可……可这雨雪纷飞的……”
“不碍事,公公快去吧。”
吴书来迟疑了一下,便急步向承乾宫追去。
“主子先行回宫,奴婢在这里等候,主子还病着呢。”落微搂着静娴,像是要为她遮挡些雪花。
“不必了。”静娴搓了下冻麻的手,每次喘息时鼻尖都似喷着一股热气。今年第一场雪便被她赶上了,不知是幸运还是老天故意刁难。她有些浑浑噩噩的靠在落微身上,望着清冷的宫道,像是深不见底的洞,那打在面上的雪花便似刀片般割着她的心,估摸着半个时辰,才见一个小太监朝此处跑来,几人忙迎了上去。
“奴才给娘娘请安,皇上允了娘娘出宫送殡,不过……嘉嫔娘娘差些动了胎气,钦天监说是西南角主宫双亲中有病卒,与嘉嫔相克,皇上说要娘娘迁移宫殿。”
静娴一笑,苍凉而凄婉,她残喘着说完一个“好”字,便颓然晕倒。
第62章 (六十一)日薄西山情依依
织锦本想让静娴歇息下再出宫,奈何拗不过她,只能吩咐落微好好照看她,小信子快马加鞭的直往府中奔去。这次与上次不同,随行保护的人寥寥无几,但她却不知,在不远处,始终有一个人默默守护着她。
静娴在马车中就不停的咳嗽,当她看见府外挂着与梦境一样的白幡时,喉间更是哽咽难受。她扑在棺椁上,鲜红的蔻丹划过庄严的红木,那颗心膨胀着喷出的火热好似溅在喉间,她分明可以感受到那股腥甜,一句句“额娘”像是要唤醒西去的亡魂。
静娴看着阿玛朝她一步步走来,他并非像是梦境里给了他一巴掌,而是不顾君臣礼仪,父子俩抱头痛哭。若是她与弘历没有争吵,若是在御花园门口她再坚持一些,也许她便可以陪伴额娘度过最后一程。她是在怨恨弘历也是在怨恨自己。
静娴失声痛哭,恍惚间听见有人通传:“荣亲王驾到。”她抬头,见弘轩一身银白色锦袄,外罩墨狐貂裘,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她憔悴难堪的容颜。
那尔布急步上前迎接,“臣叩见王爷。”
弘轩一把扶住欲跪地的那尔布,温和说道:“大人无须多礼,本王奉太后之命来此,太后要大人和娴妃节哀顺变。”
那尔布知道太后是因对孝敬宪皇后的情分才特地派了荣亲王来慰问,他激动的回道:“老臣谢太后娘娘眷顾。”
静娴也无力的上前,走到弘轩面前要谢恩,可她却看着眼前的弘轩变成了两个摇晃的人影,她脚底一软,便失去了知觉,她太累了,为永琏的事情愧疚,为弘历的不信任痛心,为额娘的逝去遗憾,纵使铁打的身子也装不下这么多心事,更何况她身在病中。
弘轩一个箭步便冲上前,趁她还未倒地之前将她扶住,她瘫软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倾倒,弘轩看了眼旁人焦急的面色,暂时将男女之情抛到了一边,忙抱起她向房间走去。
她的身躯窝在他炙热的胸膛中,软绵绵的,像是一条锦被。弘轩体会着这来之不易的接触,怜爱的抱着她瘦弱的身躯,贪婪的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瞬。可他只能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,默默的后退了几步,那深情的眼眸像是可以融化千年寒冰。
落微刚要在床榻旁燃几根蜡烛,弘轩便制止了,“本王看娴妃咳嗽不止,这股着烛火味倒也呛人,不如在外殿燃几根照明。”他将屏风后的琉璃盏宫灯递给落微,“便将这个挂在榻旁吧。”
微弱的荧光十分柔和,弘轩见此情形不便多留,才有些担忧的离开。他回到府中,便魂不守舍,坐立不安。直至过几日听闻福晋已经下葬,他才装作体慰朝臣,硬拉着子乔再次前往府中。
弘轩和子乔还未至府门前,便见落微指挥着几个奴才,他疑惑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